“说了多少次,是七七四十九,八八六十四。”
“哼,反正就是要切成好多块的意思!”说着,小月便死死拽着独孤夜的手,拉牛似的往回赶,地上顿时出现道道划痕,“快走嘛...”
“别急,先等会儿。
要知道,耍赖在我这里没有用!”
说罢,独孤夜不管不顾地蹲下身来,认真审视着眼前这片花海。
有眉心穿孔,或是躯体畸形的人类修士,也有满身剑痕,或是尸首分离的化形大妖,有些尸体已经被腐蚀得脱了骨相,难以分辨出面容,而有些却是面容饱满,像是刚死不久。
但有一点却不尽相同。
无论是人是妖,他们全都嘴巴微张,紧绷着爪牙和拳头,依然保持着战斗姿态,像是在呐喊,也像是在临死前发出最后一声无力的哀鸣。
兄妹俩顺着幽冥藤,来到乱葬岗另一侧的歪脖子树下,拨开树藤,只见树洞里插着块古老的石碑,上面歪歪斜斜地刻着四个黑字——花田小镇。
独孤夜当即心头一喜,花田小镇正是通往发财庙的必经之路,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,竟来到了此处。
他灵机一动,放下箩筐,朝前走了数丈,朝小月招了招手,而后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起灵植培养计划甲,只是那声音细弱蚊蝇,不凑近根本就听不见。
“啊!?”小月有些难以置信,“大哥哥,这样能行吗?”
“那换成计划乙,先赶回去......最后,大功告成,合作愉快。”
“嗯,这还差不多!”
树荫下,箩筐内的火焰茸探出小脑袋,一脸懵,待独孤夜归来时,还热情地朝这个救命恩人点头哈腰。
正当兄妹俩准备动身离开,去执行计划乙时,耳边却响起了那熟悉的车轮声。
“嘻嘻,大哥哥,这便是你说的瞌睡来了送枕头么?”
......
“快点,拉完这车,还有一车!
后面的也快点跟上,再拉完这一车,还有三车!”
“大王,这大白天的,你少喝点。”
啪!
雪白的鼠头上,立马多了四个血红的巴掌印。
“呸,你这有娘生没爹养的贱货,跟你说了多少回,孤现在只是个没人看得起的赘婿!”可他刚骂完人,一转眼又开始伤春悲秋起来,“孤早就不是大王了,呜呜呜......”
“啊哟,你不要伤心嘛,只是死了个小弟而已...”
“呸,孤押了这家伙三块灵石,可它一个回合都不到就被人给干死了,现在孤找谁要去?”暴突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脚下的尸体,然后开始抓狂,“啊——烦死了!”
可见了那娇滴滴的脸庞,他又邪魅一笑,“孤现在火气很大,你能不能帮帮我?”
六轮车走得十分平稳,长生锁却在上面不停摇晃着......
对此,一众小弟早已见怪不怪,全都齐齐低下了头。
难能可贵的是,躲在远处高粱地里的独孤夜也默契伸手,迅速挡住小月眼睛,可箩筐中那位,他就有些鞭长莫及了,只好装作没听见,放任不管。
不曾想那手掌才刚盖上不久,早已倒台的大王便已翻起了白眼。
这速度,简直惊人!
待小月好不容易掰开手指偷看时,长生大王又摸了摸那颗娇嫩的鼠头,长叹道:“呼——
还是隔辈的绿茶比较上头!”
下一秒,粉嫩的小拳拳捶在大王胸口,声音极其娇嗔。
“冤家...”
“回去告诉你二娘,不,现在你得叫二姐,回去让她再准备三块灵石,待孤赢了钱,定要招兵买马,找贼秃蛇大干一场,扒下蛇皮,给她做件新衣裳!”
“那我呢?”
“放心,少了谁也不会少了你这个浪蹄子的,嗷,快,赶紧的,又来了!”
......
眼见天边九龙即将落山,九凤正衔着光球往上飞,独孤夜赶紧调整了计划,“现在先启动计划丙,直接上,抓活的。”
“啊,我这一上,那他们不是全吓跑了吗?”
“在我老家有句名言:射人先射马,抓鼠先抓王。
放心,他们一个都跑不了!”
“好咧!”
西沉的龙影中,高粱涌动,小月赤着脚丫跨过沟渠,越过土坡,兴奋地冲了出去。
好巧不巧,此时忽然刮起一阵风,令黑压压的云不偏不倚地飘在白玉鼠一族的上方。
几个刚干完活,在歪脖子树下休息的小弟看见了飞奔的小月,像是见了鬼似的,着急忙慌地报告道:“大王,肥虫来啦,风紧扯呼!”
“嗯?”美人在怀的长生大王翻过身,揉了揉惺忪睡眼,还没等反应过来,一只脚竟已踩在了他肚皮上,立马哆哆嗦嗦道:“肥虫,不,瘦虫...”
“叫姑奶奶!”
“姑,奶奶...”
“诶——”即便乌云盖住了光,却依然藏不住少女眼角中飞扬的碎芒,“嘻嘻,好久不见呀,长生大王。”
那柔和的声音不急不缓,却吓得长生大王当场晕厥,一旁的美人见状,眼睛滋溜一转,捂着自己的胸口,哦了声,也晕了过去。
刹那间,白玉鼠群四散而逃,天各一方。
可偏偏这个时候,却有个异于常鼠的声音响彻天地,“大家不要慌,一起上,为了鼠族,保护大王!”
于是乎,原本五十步笑百步的鼠群,又成群结队地从四面八方赶回来勤王救驾。
长生大王悄咪咪睁眼,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。
不过,转眼间,那光便熄灭了,快得就好像它没有来过一样。
正如独孤夜刚才所预想的那样,少女口吐细丝,将赶来支援的白玉鼠小弟们一个不落,全都关进法网。
而幸运的长生大王,则被单独安排了一个单间,宽敞又明亮。
眼见逃生无望,他又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股底气,“呸,本来还指望你们能冲出重围,回去报信,没想到一个都指望不上!
刚才到底谁喊的?
快给孤滚出来!
放心,孤保证不会动用家法。”
入夜前的低压在眉骨处凝结,那可怕的三角眼里布满了血丝,冒着森森寒光,像是要吃人。
没想到,一圈扫视下来,小弟们竟全都摇头,一个也不敢承认错误。
反倒是美人站了起来,鼓舞道:“冤家真是威武霸气,我就知道我跟二姐没有看错人!”
“呸,干做不敢认么?”
此刻,小月也摸摸青筋暴突的鼠头,附和了句,“哟,才一盏茶的功夫,就支棱起来了,大王可比如意金箍棒还棒啊!”
“哼,那是自然,我长生大王向来都是威名赫赫,说一不二!”
“对,大王向来临危不惧,不动如山,永远坚守着铁打的营盘。”
无论小月怎样调侃,长生大王的底气始终如一万匹脱缰的野马在大草原上飞驰,气势丝毫不减。
直到一个高大身影出现,左右手各提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白玉鼠,大步来到长生大王面前,慢悠悠地问道:
“听说,你在找我?”